&esp;&esp;“好嘞！”店家喜笑颜开，终于来了个大方的主，自己的口水没白费。

&esp;&esp;“五碗？”阿史那虎头不可思议地张大五指，又点点自己——难道，自己吃两碗？

&esp;&esp;贺兰定点头，“你不是说要吃两碗？”

&esp;&esp;“这这”阿史那虎头舌头打结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两碗面就是二十斤粟米！自己一顿饭吃掉二十斤粟米，会天打雷劈的吧！

&esp;&esp;阿史那虎头整个面目扭曲起来，一会儿苦着脸，担忧于自己这样的奢靡会遭老天爷妒忌；一会儿嘴角咧着傻笑，觉得一顿吃掉二十斤粟米的自己似乎更加值钱重要了。

&esp;&esp;“虎头叔疯啦！”萨日吐着小舌头，冲贺兰定眨眼睛。

&esp;&esp;贺兰定不知道阿史那复杂丰富的内心活动，他揉揉两小孩儿的脑袋，又冲萨日小声道，“要尊重长辈。”

&esp;&esp;说话间，热腾腾的水引饼上桌。雪白澄清的羊汤里盛着面条，洒一把青翠的红蒜丝，码着结结实实的五六块羊肉，看起来滋味不错。

&esp;&esp;面条有一指粗，却也不是白如秋练，而是微微发黄，间杂着些许黑点，倒像是贺兰定上辈子吃过的荞麦面。

&esp;&esp;“好吃！”贺兰定还未动筷，阿史那虎头已经闷头大吃了两口。充分吸收了羊汤鲜味的面条柔软顺滑，比最最鲜嫩的小羊羔肉还要好吃！

&esp;&esp;“阿兄”两小孩儿却犯难了，他们不会用筷子，只能看着香喷喷的水引饼望洋兴叹。

&esp;&esp;贺兰定熟练地用筷子挑起面条，卷啊卷，卷成一团，塞进小孩儿张大如嗷嗷待哺的小雀一般的嘴巴中。

&esp;&esp;投喂的间隙，贺兰定自己埋头扒拉两口面条。然后一边咀嚼，一边继续投喂——喂小孩儿和自己吃饭两不耽误。

&esp;&esp;“拉汉！”

&esp;&esp;贺六浑今日不当值，便在镇上闲晃荡。直到太阳落山才准备回家，结果回家的路上却看到了神奇的一幕：贺兰家的小郎君，啊不，如今是首领了。贺兰首领当街给两小童喂饭，那娴熟的模样比当了阿母的妇人还要贤惠！

&esp;&esp;惊奇之下，一声呼唤脱口而出。待贺兰定寻声望来，贺六浑顿时后悔了——打断人家进食的自己着实失礼了，而且

&esp;&esp;“一起来吃吧！”贺兰定拉了一张小板凳招呼贺六浑一道入座。

&esp;&esp;“不了。”贺六浑面上有些窘迫。贸然打扰人家吃饭的自己似乎有混饭吃的嫌疑。

&esp;&esp;“一起吧。”贺兰定放下碗筷，起身邀请贺六浑。

&esp;&esp;贺六浑盛情难却，坐到了小桌前，一边等面条，一边寒暄。阿史那虎头低下头，掩去自己几欲喷火的双眼。

&esp;&esp;阿史那虎头的心在滴血：一碗面，十斤粟，就这么白白便宜小白脸了！

&esp;&esp;“阿兄，我饱了。”弟弟那日不舍地看着自己那碗没吃完的水引饼，只恨自己的肚皮不够大。

&esp;&esp;闻言，贺兰定端过弟弟吃剩下的面条，直接倒进了自己的碗里，又问妹妹，“萨日呢？”

&esp;&esp;萨日哼唧道，“我还能吃。”

&esp;&esp;哪里还能吃了，那面条有半个脸盆大，小孩儿的肚皮如何装得下！

&esp;&esp;贺兰定知道萨日是舍不得吃食，柔声道，“涨破肚皮就不划算了。喜欢吃，阿兄过几日还带你来吃。”

&esp;&esp;“好。”萨日这才将自己的那碗剩面也推给了阿兄。

&esp;&esp;贺兰定从善如流地将剩面混进了自己的饭碗中，丁点不浪费，也不嫌弃。

&esp;&esp;目睹一切的贺六浑心中惊奇更甚，他说不上来为什么，可就觉得贺兰定的所作所为很不寻常！似乎不和礼数，可偏偏又让人觉得很自然很好。

&esp;&esp;贺六浑是汉人，因着祖父犯法，全家被流放怀朔镇。虽然自家祖上出过不少厉害的人物，有官至太守的，有做侍御史的，可是到了贺六浑这一代，连识书认字的都没了。

&esp;&esp;贺六浑对于汉家的礼仪文化也都是一些碎片化的认知。他看贺兰定的做派觉得不对头，可又说不出到底哪儿不对头。

&esp;&esp;在这个君臣父子，父死从兄的时代，父兄便是一个家族的天。哪有“天”去吃剩饭剩菜的！

&esp;&esp;可兴许是贺兰定吃剩饭吃得太过自然，旁的人也说不出个什么不对劲儿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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